作者：日灼

漫集园特稿： 在( zài)香港导演中，邱礼涛一直( zhí)是一个另类。

比起同时代( dài)的香港导演，他是少数接( jiē)受过专业电影学习的高( gāo)材生。早在1984年就在香港浸( jìn)会大学传理学院学习电( diàn)影，后来更是获得文化研( yán)究哲学博士学位。

但在港( gǎng)片的黄金时代，邱礼涛最( zuì)负盛名的作品却与他的( de)高知背景看起来有所“反( fǎn)差”：《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 shāo)包》《的士判官》《伊波拉病毒( dú)》等大尺度电影成为他留( liú)给观众最强烈的印象。

但( dàn)这个印象显然有所偏颇( pǒ)。

上世纪80年代末，邱礼涛跟( gēn)随著名导演黄泰来以摄( shè)影师的身份出道。很快便( biàn)亲自执掌导筒，导演作品( pǐn)几乎涵盖了所有电影类( lèi)型，喜剧、恐怖、动作、爱情…以( yǐ)及体现他人文关怀的文( wén)艺电影。

预算极低的项目( mù)在邱礼涛手里往往能“化( huà)腐朽为神奇”，对老板而言( yán)能够保证回报，对观众则( zé)留下许多另类经典。正是( shì)这种全能和高产，令他在( zài)业内获得“快靓正”的绰号( hào)，在影迷间得到“香港B级片( piàn)之王”的赞誉。

《阴阳路》《夺舍( shě)》《等候董建华发落》《黑白道( dào)》等影片成为他在香港回( huí)归后的代表作，相比早期( qī)题材上虽然有所收敛，但( dàn)敏锐的观众还是能够感( gǎn)觉到，邱礼涛自始至终对( duì)于社会问题、人性善恶的( de)热衷与关注。

与很多北上( shàng)拍片的导演相比，邱礼涛( tāo)的步伐要稍慢一些，但获( huò)得的结果却堪称惊艳。

香( xiāng)港电影内地市场票房榜( bǎng)上，邱礼涛执导的《拆弹专( zhuān)家2》《扫毒2：天地对决》分列二( èr)、三位。而算上正在热映的( de)《猎金游戏》，邱礼涛在内地( dì)票房过亿的电影已达八( bā)部，累计执导电影票房近( jìn)五十亿。

聊电影：撕开金融( róng)市场的道德伤口

1606年，专事( shì)荷兰与亚洲贸易的“东印( yìn)度公司”，以阿姆斯特丹为( wèi)中心发行650万荷兰盾股票( piào)，这成为世界上第一张股( gǔ)票，这种集资方式对世界( jiè)经济的运行产生深远影( yǐng)响。

股票诞生的初衷，已经( jīng)和如今运作的方式有了( le)巨大变化。邱礼涛坦诚，这( zhè)正是拍摄《猎金游戏》最初( chū)的动机。

“因为有一些工程( chéng)投资很大，没有人有那么( me)多钱，但是项目是关怀一( yī)个社会或一个城市的，所( suǒ)以大家集资来完成这个( gè)工程，希望大众可以享受( shòu)较好的生活，本意是这样( yàng)的。”

“但是几百年来从西方( fāng)开始，已经有太多金融产( chǎn)品跟当初股票的原意不( bù)一样了。这个电影的目的( de)，就是希望大家真的要知( zhī)道股票它本来是怎么样( yàng)，现在是怎么样。”

《猎金游戏( xì)》聚焦金融犯罪，讲述了金( jīn)融新人高寒（欧豪饰）在师( shī)父张托德（刘德华饰）的引( yǐn)导下进入资本世界，却因( yīn)贪婪背叛师门，最终幡然( rán)醒悟联手对抗金融黑幕( mù)的故事。

影片的故事虽然( rán)是虚构的，但其中的素材( cái)却源自真实，“电影里面的( de)素材是在生活里面或者( zhě)是股票市场里面发生过( guò)的，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就( jiù)变成为我们剧本里面的( de)一个剧情。”

这是邱礼涛入( rù)行多年来的创作敏感，但( dàn)内在根源是他看到相关( guān)社会新闻时朴素的道德( dé)感。“看到不好的新闻时，你( nǐ)的感受是怎么样？其实大( dà)部分可以说不关你的事( shì)，对你没有影响，但是你能( néng)不能看得过眼？”

金融与现( xiàn)实中的每个人息息相关( guān)，但相关题材电影却并不( bù)多，这是邱礼涛选择拍摄( shè)这部电影的另一个动机( jī)。“他们做的事情如果不对( duì)，其实对小股民影响很大( dà)。”

“每天我们看新闻，都能看( kàn)到关于金融的新闻，这其( qí)实已经是每个人生活的( de)一部分。有些人没有参与( yǔ)买卖，但是多多少少也知( zhī)道一些关于股票的事情( qíng)，因为这毕竟是一个经济( jì)的反映，对没有参与的人( rén)也有影响。”

“人总有一些道( dào)德底线，如果不遵守的话( huà)，这个社会就不行了，所以( yǐ)希望（通过这部电影）传递( dì)一些普世价值观，让观众( zhòng)去思考。”

聊合作：与刘德华( huá)合作太舒服

《猎金游戏》中( zhōng)，守住行业道德底线的，正( zhèng)是刘德华饰演的金融大( dà)师张托德。

这是邱礼涛与( yǔ)刘德华的第10次合作了。早( zǎo)在1988年，邱礼涛作为摄影师( shī)跟拍《法内情》时，两人初次( cì)结缘。而作为导演，1991年两人( rén)首次合作了《中环英雄》。

在( zài)整个90年代，刘德华凭借出( chū)众的外型主演了大量大( dà)制作商业电影。与此同时( shí)，邱礼涛则以拍摄中小成( chéng)本制作为主。

两人的交集( jí)只有99年那部充满争议的( de)《爱情梦幻号》：刘德华为偿( cháng)还名下天幕制作公司的( de)债务，答应了监制黄百鸣( míng)开出的天价片酬，进组后( hòu)才发现剧组财务捉襟见( jiàn)肘，影片的导演正是邱礼( lǐ)涛。

从积极的角度看，这次( cì)合作反倒让刘德华和邱( qiū)礼涛再续前缘。刘德华后( hòu)来很少投资大制作电影( yǐng)，主要支持一些小成本的( de)口碑文艺电影，这其中就( jiù)包括邱礼涛2003年拍摄的小( xiǎo)成本励志电影《给他们一( yī)个机会》。

“03年的时候他投资( zī)了我一个电影，然后就是( shì)《拆弹专家》了。《拆弹专家》可( kě)能是14、15年就开始谈了，因为( wèi)一些原因就没有合作，后( hòu)来这个电影也没有开。突( tū)然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 wǒ)，问《拆弹专家》开了吗？我说( shuō)还没有找到演员，然后他( tā)就说‘我来吧’。”

就这样，在过( guò)去这十年中邱礼涛与刘( liú)德华开始频繁合作。除了( le)主演之外，刘德华通常以( yǐ)监制的身份来把握影片( piàn)，与很多导演与监制“爱恨( hèn)交织”的关系相比，两人的( de)合作成为行业内的一段( duàn)佳话：“我觉得我们的合作( zuò)挺好。”

“（作为监制）他的建议( yì)方法让我很舒服，我不觉( jué)得就是有一个人要我这( zhè)样那样，他让我有很多自( zì)由度，他说的意见真的是( shì)意见，你可以做也可以不( bù)做，你知道有些人说的意( yì)见其实是命令，他不是这( zhè)样的，所以我跟他合作挺( tǐng)舒服。”

在邱礼涛眼中，刘德( dé)华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 me)太大变化：“他人品很好，如( rú)果以前是十分好，现在就( jiù)是十五分好。”

“尤其是在香( xiāng)港拍戏，所有工作人员他( tā)多多少少都合作过，所以( yǐ)有一家人的感觉。你不会( huì)看见他在老板面前一个( gè)模样，在其他工作人员一( yī)个模样，没有。尤其是剧组( zǔ)里面有一些工人，他对那( nà)些人都很好。”

聊回到《猎金( jīn)游戏》，刘德华在剧本层面( miàn)给出了许多好建议，他也( yě)很清楚影片主要的戏眼( yǎn)都在欧豪饰演的高寒身( shēn)上，但他依然作为演员加( jiā)入影片。

聊行业：拍下去就( jiù)有希望

邱礼涛北上拍片( piàn)已有十余年，并且凭借《拆( chāi)弹专家》系列与《扫毒》系列( liè)取得了辉煌的商业成绩( jì)。

然而，自去年以来，电影市( shì)场充满更多不确定性，环( huán)境愈发严峻。

以今年“五一( yī)档”为例，市场拥挤度凸显( xiǎn)——多达九部新片同期热映( yìng)，进一步反映了行业激烈( liè)的竞争态势，与此同时，观( guān)众的选择却更加理性。

聊( liáo)到这个话题时，邱礼涛的( de)态度却相当超然：“说真的( de)，我没有想这些，发行觉得( dé)这个档期是好的，我当然( rán)同意。我就是希望这个电( diàn)影有多一点观众。”

曾经经( jīng)历过香港电影的辉煌时( shí)代，也经历了它的没落与( yǔ)坚持。邱礼涛对于眼前行( xíng)业面对的困难，建议大家( jiā)用长期主义的角度看待( dài)，并鼓励大家一定可以熬( áo)过去。

“其实我觉得也不应( yīng)该太忧虑，因为每一个工( gōng)业高高低低总有的。如果( guǒ)你从世界电影历史来看( kàn)，中国内地电影千禧之后( hòu)的发展十多年来都是往( wǎng)上，其他地方的电影一个( gè)潮流十年差不多，中国电( diàn)影二十年都是往上，这个( gè)扩张是惊人的速度，有一( yī)点回调其实是正常的，长( zhǎng)远来说是往上就已经很( hěn)了不起。”

“我在这个工业里( lǐ)40年，中间的所谓说香港电( diàn)影死了，90年代说到现在，这( zhè)中间总有一些很困难的( de)事情，我现在三秒钟去想( xiǎng)这样的困难时期起码三( sān)次，大家都愁眉，还是熬过( guò)去了。所以要接受没有东( dōng)西永远往上的，有一点下( xià)调是正常的。”

在接连拍摄( shè)大制作的商业类型片后( hòu)，邱礼涛导演也透露将在( zài)下个月回到香港，拍摄一( yī)部小成本的电影。

而这只( zhǐ)是邱礼涛导演接下来诸( zhū)多作品中的一部。在过去( qù)近40年的导演生涯中，邱礼( lǐ)涛几乎每年都有三到四( sì)部电影推出，已经63岁的他( tā)完全没有要放缓节奏，我( wǒ)们也好奇保持如此高产( chǎn)和创作力的秘诀是什么( me)？

他面带微笑，大方表示没( méi)有秘诀：“ 我喜欢拍，有机会( huì)就拍，老板觉得能开（拍）我( wǒ)就开（拍）。 ”

这句话听起来简( jiǎn)单，却道出了邱礼涛作为( wèi)电影人最本质的坚持，也( yě)只有他，在商业与作者、癫( diān)狂与深沉之间劈出第三( sān)条路：只要摄影机还在转( zhuǎn)动，就有捕捉到时代脉搏( bó)的可能——而这恰是香港电( diàn)影的缩影。

能一直拍下去( qù)，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穆赫兰道》

导( dǎo)演：大卫·林奇

《莉莉·玛莲》

导( dǎo)演：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dé)

《小城之春》

导演：费穆

《东京( jīng)战争战后秘史》

导演：大岛( dǎo)诸

《死者田园祭》

导演：寺山( shān)修司